龙龙不时尚澎湃在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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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新青年新青年非虚构写作集市收录于话题#我们的时代27#新青年27#非虚构写作29#大学生23

作者

北京大学唐倩巩固张冉玥郜敏

指导老师

张慧瑜

本文一共字

本文系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年《影视文化与批评》作业，获得“我们的时代年新青年非虚构写作集市”优秀作品奖。

年8月28日，龙龙彻夜未眠。只见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着光，不断弹出“XX赞了你的作品”的消息。龙龙的手在刷新界面不停地滑动，每秒钟刷一次，就会重新跳出“99+”点赞和评论的提醒。“疯了吧你，就一直盯着这手机，啥也不干”，一旁的姐姐忍不住吐槽龙龙疯狂的举动，却没想到这条接近万点赞量的短视频，给龙龙的网红生涯带来了极大的鼓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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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26秒的视频里，龙龙完成了10次换装。黑色垃圾袋、一次性纸盘、卫生纸、菜篮……龙龙巧妙地把这些常见的生活用品裁剪后做成一套套“时装”，在原生态的乡村“T台”上迈着自信的台步。龙龙的身材不算高挑，并不太符合大众对模特的想象，但是视频中的他一头飘逸的长发，凌厉的眼神间写满了张扬，网友们将其评价为“造型任性，台步野性”。

龙龙用塑料袋、渔网等生活用品做造型

年中下旬，龙龙搭上了短视频的顺风车，很快就积累了百万粉丝，但其实，他并没有接受过时尚相关的专业训练。经济专业的他毕业后并未进入到人人羡慕的金融圈，而是在酒店管理、摄影师助理、造型师助理等看似毫不相关的行业里摸打滚爬。“这些都是我想要进入时尚圈而做过的努力和尝试”，每一个造型的设计到视频的拍摄和剪辑，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成果，之前的工作经历给了他靠近梦想的可能。

但是全凭兴趣经营,缺乏专业MCN公司的指导助推，很难实现商业变现的规划，也不容易掌控账号的内容调性。在海南做出一点成绩后，龙龙选择签约了公司，到城市里打拼。城市的繁华偷走了他的注意力和本真，为了迎合流行和规则，他迷失了，成了别人口中“想红罢了”的网红。18年圣诞节发布了最后一条视频后，消失了8个月的龙龙抖音掉了十几万粉，错过了吸引流量的最佳时期。很多人称他为“过气网红”，而一些“乡村走秀”的同类博主如后起之秀般迅速进入人们视野，甚至走上了国际舞台。

陆仙人经常发布乡村走秀视频，已受邀走上国际时装周

这些摸索和挣扎的经历，并没有让龙龙百分百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，“明确自己要什么是一个挺艰难的过程，还是要通过不断‘做减法’，知道自己‘不要什么’”。他选择回到家乡重新开始。椰林遍地，四季温热的海南，创造了一个舒适安逸的生活环境，人与人之间热情、融洽的相处氛围，让龙龙放松了下来。

从小被放养的龙龙，习惯了在田里撒野，山间的风，水库边的落日，都成了天然的背景布，也给了他美的启蒙。遗传了父母的相貌和爱美的心态，小时候龙龙总是把买零食的零花钱省下来，一块钱一块钱攒着，偷偷去买洋娃娃，藏在鞋盒里，再藏进房间的角落，等到家里没人的时候才敢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把玩，用家里的废物给娃娃做衣服。

龙龙视频中的家乡美景

相对包容的家庭环境里，父母虽然也常说“为什么你这么像女孩”，但也没有刻意去纠正龙龙偏女性化的性格和行为。但是放到学校的环境里，龙龙显然成了同学眼中的异类。“娘娘腔”的外号像一个影子，跟在龙龙童年的身后，每每提到这段被霸凌的记忆，他都能清楚地记得那些推搡、动手打人的男孩子，还有那些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的玩伴。这些细节让年幼的他时常怀疑自我，不明白“自己的性格为什么像女生一样柔弱”，在青春期的成长里，龙龙一度陷在在自我和性别意识的矛盾中，只能靠暂时的压抑换取自我保护。“敏感、矛盾、复杂”，龙龙用这些词来形容自己，“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够帅，性格不够爽”。

上大学那会儿，LadyGaga在中国爆火，那些浮夸的造型和表演形式给龙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，“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博人眼球、另类的东西，但她内在的审美非常的吸引我”，尤其在《Bornthisway》（《生来如此》）这首歌里，满头银发的Gaga坐在现在象征着权力的宝座上，万花筒般交错的裸体刺激着人们的感官，华丽的编曲洋洋洒洒地构成高潮迭起、激情澎湃的乐章，暗黑底色的外表下是一颗伤痕累累又无拘无束的勃勃野心。“我觉得每个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，要勇敢的去做自己，她激励了我”，这些多元化的资讯给了龙龙重新认识自我和接触时尚信息的机会，独特的性别气质不再是难以启齿的话题。

“无性别、中性的展示反而成为了我的一个特色，之前被别人否定的特质反而成为我现在的特色，开始做时尚的时候我就没有给自己设限”，虽然龙龙仍然能感觉到过往经历刻在自己骨子里的自卑和敏感，但是他开始试着去接纳这些性格里软弱的部分，“正是有了这些敏感，才有了我对一些东西的感受度”。很多时候，当龙龙感受到危机感和恐惧感时会和自己聊天，这些感受通常来得很突然，临时的字眼涌上心头，但是久而久之，这种行为模式就内化成了他生活中日常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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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红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带有正向含义的标签，在流量市场的冲刷下，这个称呼变了味。虽然龙龙觉得网红只是一个形容职业的中性词，但听到家人、朋友用“网红”二字调侃自己时，还是不免感到别扭。后来，龙龙把曾经的id名“Dragon龙龙”改为了“龙龙不时尚”，在他眼中，时尚不是迎合主流审美的奢侈品，应该是有趣的、具有多元审美的，“所以‘不’字就蕴含了这样一重对主流否定的意思”。

这种对主流的反叛是由内而外的。相比大众对超模高颧骨、单眼皮的高级脸想象，龙龙的外形常被网友诟病。随便打开一条视频的评论，都能看到“不合适”、“别勉强”、“台步好烂”等类似的言论，似乎这样一个身高连超模基准线都够不上的人，没有资格谈论时尚。但是在拍视频之前，龙龙就在生活的细节里练习了起来。早期生活在中国传媒大学附近时，每天夜跑的时候，龙龙跨步的节奏总是不觉地和音乐重叠在一起，“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走起来”；坐地铁时，塞上耳机，音乐响起的瞬间，龙龙感觉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，城市里忙碌的众人只低头